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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五章喜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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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悄然降臨,羅元觴領著眾衙役返回了縣衙。此時喻直那邊的檢查結果已經得出,死者生前並未中任何迷藥。所以可以再一次肯定,兇手必是死者認識的人。

至於那個帶血的茶壺,經過喻直的再三確認,茶壺的壺面的確與死者頭部的傷口相吻合。因此這件帶血的茶壺,正是導致死者死亡的最終兇器無疑。

第一日調查的收獲還算令羅元觴滿意。不僅找到了兇器,更查出了呂幸和喜子這兩個關鍵性的證人。雖然整起案件的過程至今仍撲朔迷離,但最起碼獲知了不少重要的線索。

雖然答應了滕言要三日內查出真相,但羅元觴並不著急。他知曉,查案最忌心浮氣躁,靜心思索、抽絲剝繭才能窺得事件全貌。

又去了一趟縣衙地牢,與呂幸對峙一番,但仍舊沒有任何結果。這也在羅元觴的意料之中。今日呂幸的固執他已經見識到了。他心知,想要從呂幸的口中翹出點什麽,除非能拿出確鑿的證據。

從地牢回來後,他便進了縣衙的內堂,挑燈整理起今日搜查到的所有線索和證據。與此同時,他派出了數名衙役連夜搜索全城,力求盡快找出喜子的行蹤。這個原本並不起眼的普通家丁,幾乎成了整起案子的核心所在。

今夜縣衙內無人休息,每個人都埋頭忙碌著自己的事務。

戶部尚書府不是什麽尋常的府邸,滕言也不是什麽尋常的百姓,哪怕只是滕府的一名小小侍女,也足夠讓他們重視了。更何況,滕言似乎對此案很是急切,今日查案過程中就多次催促。作為隨口一言就足以令整個縣衙震上一震的當朝一品大員,滕言的命令,沒人敢忽視。

亥時三刻,縣令羅立海從夜市買回了一些食物分給衙役們,令勞碌半夜、早已有些筋疲力盡的眾人再一次抖擻精神,重振旗鼓後,繼續忙碌起來。

羅元觴仍坐在縣衙內堂,借著燈光來來回回地翻看著線索。這時,耳邊響起一道腳步聲。隨之,一道熟悉的問候聲傳入他的耳間:

“元觴,先別看了,來吃點東西吧。”

擡頭,只見羅立海提著一個食物袋子走了進來。剎那,食物的香氣溢滿了整個內堂,不斷扇動著羅元觴的鼻翼。

嗅著香氣,羅元觴終於忍不住站起,揉揉眼,長舒一口氣。從羅立海手中接過食物,狼吞虎咽般吃了些,隨後滿意地抹了抹嘴。

“爹,這麽晚了,還沒回去啊?這些事情,就交給我們辦就行。”

羅立海在一旁坐下,嘆了口氣:“不行啊,你們都還在呢,我作為縣令,怎麽能走呢?更何況,這次的案子發生在戶部尚書滕大人的府邸,我不得不多留點心啊!”

“也對”羅元觴理解羅立海的難處。“不過,這次的案子可沒那麽簡單。真追查下去,說不定連滕言這個戶部尚書都脫不了幹系。”

羅立海聞言一楞,旋即正色看著羅元觴:“這件案子,牽連真的如此之廣麽?”

羅元觴嘆息一聲:“還不確定。現如今證據不足,證人不肯開口,最關鍵的證人也還沒找到,整起案件進展緩慢。可一旦查出內幕,難保真會牽連不少人。不僅是滕言,包括滕言的妻子兒女,都可能牽扯其中。”

從現場的情況和滕府眾人的反應看,銀蓮不會是一個普通侍女這麽簡單。比如那箱珍貴的珠寶,就不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可以拿得出的。

“元觴,查辦這個案子,你還是得小心一點。滕言不是一般人,你別看他平日……”

羅立海話音未落,羅元觴便連連打斷:“爹你盡管放心,這我知道。滕言這個人,的確不簡單。”

二人談話間,堂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,打破了這平靜。二人起身走出內堂,只見兩名衙役帶著一名遍體鱗傷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。年輕男子的臉上,還可隱約看到一絲惶恐。

“這是?”羅元觴指著二人中間的年輕男子道。

“羅捕頭,這個人,就是我們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喜子。”兩名衙役眉飛色舞地說著,臉上掛著欣喜與驕傲。

“喜子?”羅元觴聞言一滯,旋即內心一陣狂喜:“他就是喜子?你們在何處找到他的?”

“這……”兩名衙役面面相覷,隨即將他們找到喜子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羅元觴。

其實,並非他們找到了喜子,而是喜子主動找上了他們。

半柱香前,他們二人正按照羅元觴的吩咐搜查著街道,忽然看到一名年輕男子一邊呼救,一邊朝著他們極速跑來。二人定睛一看,發現那年輕男子的身後,還跟著一名氣勢洶洶的黑衣殺手,似是要直取年輕男子的性命。

他們雖有任務在身,但自然不會對這種事情坐視不理。於是,他們二人立刻提刀迎上,與那黑衣殺手搏鬥了幾番。但幾個回合後,他們發現這黑衣殺手的武功比他們想象的強上不少,他們以二敵一竟仍有些不敵!

二人正想喚來其他衙役幫忙,然而黑衣殺手卻似乎察覺了不妙,一個轉身,消失在了黑夜中。

二人就這樣誤打誤撞地救下了年輕男子。事後一問,他們驚喜地發現,原來這年輕男子,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喜子!

“嗯,不錯,這次你們倆立了一大功,給你們記上!”

無論過程如何,這結果,都是值得欣喜的。是賞是罰,羅元觴心知肚明。

“多謝羅捕頭。”兩名衙役退到兩旁。只留下喜子獨自面對著羅元觴。

羅元觴上下打量過喜子。此刻的他渾身上下皆是傷口,恐怕已經失了不少血,情況不妙。於是,羅元觴當即將喜子送去給喻直,讓喻直給喜子處理處理傷口,並好好包紮一下。

喜子沒有說話,但也感激地點了點頭。這讓他對羅元觴的印象好了不少。他心想,自己當初來縣衙求助的決定果然是對的。

處理完一切,喻直便親自將喜子送入內堂,交給了羅元觴。

內堂的羅元觴仍坐在桌前,依靠著一盞油燈審閱著案卷。此時聽到有人進來,他才擡起了頭。看到來人是喜子,他又興奮地站起身,主動上前,扶著喜子坐下。

“傷口,還疼嗎?”

方才的一番舉動已經讓喜子有些感動,而此刻羅元觴第一句話又讓喜子驚訝不已。他本以為羅元觴會如其他捕快一樣,張口就問與案子有關的事情。但羅元觴的第一句話竟是問候。這讓他越發對羅元觴產生好感。

“還好,有喻仵作的幫忙,比剛才好多了。”

“那就好”羅元觴欣然一笑。“那個追殺你的黑衣殺手,你認識嗎?”

“不認識。那個黑衣人碰到我之後是舉刀就砍,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追殺我。我好幾次大聲問他,他也是一句話都不說,只是揮刀向我砍來。”面對羅元觴的詢問,喜子很是配合。

“那你平常有與什麽人結過仇怨嗎?或者說在你心裏,有沒有哪個人,有雇傭殺手殺害你的動機?”

喜子思索了一會兒,突然有些緊張地咬了咬牙:“應該,沒有吧。至少,我不太記得了。”

羅元觴微微一笑,一眼洞穿了一切。喜子也是不太擅長撒謊,他不知道,此刻這幅神情早已出賣了自己。

“喜子,你覺得,我對你怎麽樣?”

羅元觴陡然間的調轉話題讓喜子有些不知所措,反應了好一會兒,他才答道:“這還用問嘛,羅捕頭待人仁厚可親,是我平生見過最好的官。”

羅元觴笑道:“既然如此,那你為何不能也真誠地對我?”

“我,我……”喜子被問得有些支吾。他自知已經瞞不住羅元觴,又想到羅元觴待他的確不錯,便慢慢放下了所有的戒備,將知曉的一切盡數坦言而出。

“其實的確有一個人存有動機。不過這個人……已經死了。”

“死了?”羅元觴一楞,而後想到了什麽:“你是說銀蓮?”

如他所料,喜子點了點頭。

喜子果然與銀蓮存有關系!羅元觴開始興奮起來,喜子或許真能成為解開一切的關鍵。

“你與銀蓮之間,究竟發生了什麽?”

喜子沈沈地嘆了一聲:“若真想說清,那就說來話長了。這一切,還得從數日前的一個夜晚開始講起。”

之前在滕府的時候,我一直在老爺手底下侍奉。數日前的一個夜晚,我忙完手頭的事務從老爺房門前經過時,偶然間聽到,老爺竟然在和一個女人吵架!

這女人的聲音我認得。錯不了,房裏的女人就是銀蓮。

我起初以為只是老爺要銀蓮做什麽事情,便好奇地稍稍停留了一會兒。但駐足聽了一段後我才知道,銀蓮與老爺,竟然是那種關系!羅捕頭你知道的,就是,就是那種難以啟齒的關系。

之後我繼續躲在一旁聽著。從二人的對話判斷,銀蓮似乎是想要老爺休掉夫人從而立她為正妻,而老爺不肯,二人就此發生了爭執。但好巧不巧的是,這一切,被我聽到了。

銀蓮是哪種女人我是知道的,她做出這種事情我一點兒也不奇怪。但老爺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公正威嚴的。然而,他竟然也做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。至那晚之後,老爺,不,滕言在我心裏,就徹底變成了一個不顧一切的色中餓鬼!

我對滕言的認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過去的那種崇拜的敬重,已經徹底變成了憎恨與不屑。但我還是不解恨。我恨我竟然看走了眼!我恨我過去一直崇拜的,竟然是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的色鬼!

我不忿,但怯於那個男人的地位與威嚴,我又不敢主動站到他面前指責他。於是,當時內心滿是憤怒的我,把目標轉移到了銀蓮身上。

我主動去找銀蓮,與她說起此事,甚至覆述出了當晚他們的對話。聽到這些,銀蓮立刻慌了,連忙給了我五十兩銀子,要堵上我的嘴。

我的目的不是為了錢,但拿到這五十兩的時候,我太痛快了!我覺得這些錢完全能化解我內心的不忿!所以,我提出第二日要她給我一百兩。我想,她能隨手拿出五十兩,一百兩應該不是問題。最後,與我預料的一樣,銀蓮稍稍猶豫後,便同意了我的要求。

第二天,我如約想找她收取一百兩。卻沒想到,在銀蓮房間等著我的,不只是銀蓮,竟然還有那個男人,那個原本我最崇敬、今時我最痛恨的男人!

這時我才明白,銀蓮昨日只是假意答應我的要求。實際上,她是跑去找滕言告狀去了!只是,當我明白這些,已經太晚了。

我本想著滕言會施以各種手段懲罰我,我也已經做好了迎接各種酷刑的準備。然而我沒想到,滕言竟然只是甩給我二百兩,要我馬上離開滕府,從此不再回來。而且,卑鄙的是,滕言竟還拿我的家人要挾我!

我雖心存不忿,但出於無奈,只能答應他的要求,立刻拿了錢離開滕府。

我走了。是啊,我就這樣離開了。本想著一切就這麽結束了,我也終於可以不再面對那個偽君子了。

然而我沒想到,就在我回家途中,竟然遭受了一名黑衣殺手的刺殺!

我不懂武功,面對那黑衣殺手根本毫不反抗之力。但僥幸的是,黑衣殺手那一刀並未刺中我的要害,昏迷兩個時辰後,我再一次醒了。不過,我的行囊和銀兩已經全部消失了。沒有任何財物的我,只能選擇返回黎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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